苍能让孙若微平安归来。”

    “娘娘？”慧珠顿时愕住了。

    胡善祥看着她，眼中神色有些幽怨：“姐姐不会下棋，自然不知道下棋的乐趣。要棋逢对手，于棋盘上杀得你死我活，旁人看着惨烈，而下棋人的乐趣自知。若是为了赢棋，让对手永远消失，那自然也就没了乐趣。现在不同往昔，即使她在府中，本妃也有信心从她身边将殿下的心赢回来。可是如果她死了，姐姐想想，妹妹如何去跟一个死人争呢？”

    慧珠仿佛被问倒了，一时竟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胡善祥又说：“况且，此时出手实在不是时候。她与殿下久别重逢，正是如胶似漆之时，此时离去，殿下心中记得的自然永远是她的美好，旁人就再也入不得他的眼了。我并不要她死，就是想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殿下的心中慢慢消失，这样才能对得起我这些年所受的苦。”

    “娘娘……”慧珠望着一脸笃定的胡善祥，分明有些恍惚，面前的人还是自己那个天真直爽的小妹吗？

    西山断崖内的石穴中。

    若微靠在石椅上，全身虚脱，只觉得头重脚轻，晕眩得厉害。

    而对面盘腿端然稳坐的大汉，借着石窟内的灯火，仔细打量着若微，眼中还有几分戏谑之意：“小丫头，这就怕了？受伤的还没怎样，你这个医者反而先倒下了？”

    若微一脸苦笑，想起刚刚自己大着胆子，用那柄在火上反复炙烤后去了毒的匕首，生生地剜入他的肩头，因为找不准位置，有好几刀都白白割了好地方。原本他肩头就有伤，经过自己的处理，更加血肉模糊，中间自己有好几次都扭头呕吐不止，强忍着惊惧与恐慌，才勉强取出钢钉。

    而他则从一口黑玉酒瓮中舀出一勺酒，让她倒在伤口之上反复冲洗，紧接着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让她敷在伤处。若微又从自己的里衣上扯下一条布帛，为他包好伤口。料理好伤口之后，若微仿佛也在生死间游走过一个来回，全身无力，只觉得身子昏沉沉的不是自己的了，再无半点气力。

    可是从始至终，他都没有哼一声。

    若微心中佩服万分，由衷地说道：“大哥！不，大侠！小女子真是万分佩服，这样的巨痛，常人根本无法忍受，你却一声未吭，果真是英雄豪杰！”

    “哈哈！”那人浓眉一挑，眼神黑亮如墨，那里面的神情如铁石般坚硬，“些许的小伤算不了什么，只是可恨他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手段对付你这样一个女流，若是被我抓住，定要活活把他们撕碎！”

    若微听了，心中暗暗发冷。是谁呢？居然要置自己于死地？真的是冲自己来的吗？

    说不通呀，明明是约了瞻基一道来的，出门时才知道瞻基要入宫，原本是要放弃此行的，正是自己临时起意，这才独自来西山赏雪。若是谁想要刻意加害自己，这临时布置起来显然是来不及的。

    若微实在想不明白，不由得幽幽叹起气来。

    “小丫头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那大汉忽地问道。

    若微浅浅一笑：“小女本家姓孙，名若微，是山东邹平人士。”她稍稍有些犹豫，虽然两人也算共患过难，可是今天的事情蹊跷极了，所以她不敢轻易告诉他自己就是皇太孙朱瞻基府中的嫔妾。

    又怕他起疑，忙问道：“侠士如何称呼？”

    那人听到若微的名字，分明愣了愣，喃喃重复着：“孙若微？邹平？”

    若微点点头：“正是！”

    他突然笑了，原本满腮虬髯根根如铁，一头浓发显得有些冷酷凶悍，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他的笑瞬间变了颜色。他的笑让若微想起“拈花一笑万山横”，那感觉就像是成吉思汗问鼎中原时的得意与畅快。

    只是好奇怪，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？

    “丫头，咱们见过面！”他笑着，眼睛久久地凝视着若微。

    若微仔细看着他，是觉得有些面熟，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：“在哪儿，什么时候？”

    “罢了，你想不起来不打紧，我记得就好！”他面上涌起些许的柔情，声音也极是和缓，“记住，我叫脱脱不花。”

    “脱脱不花？”若微扑哧一下笑出了声，“好奇怪的名字。”只是心思微转，立即腾的一下站起身：“你是元人？”

    “元人？”脱脱不花又是一阵大笑，只是这笑中带着悲怆与失意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，“我是元人，可大元何在？”

    “大元何在？”刚刚没有为自己的伤口哼出半声的他，此时竟然眼中含泪，悲恨交加。

    大元何在？是的，狂扫欧亚大陆的成吉思汗一手建立的大元皇朝，早已被一代草莽朱元璋推翻，而成吉思汗的子孙七零八落，死的死、逃的逃，听说在遥远的漠北又重新过起了游牧生活。

    若微皱着眉头，心思百转。

    不知是刻意安慰，还是出于什么心思，她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吟着：“西山御屏江山固，积雪润泽社稷兴。”

    脱脱不花抬起头，对上若微的眼眸：“你刚刚念的是什么？”